osaki無名部落格

性產業是世界各國社會經濟脈絡中地位最為尷尬的一環，它的興衰能反映出人們的消費信心指數，同時也折射出本輪金融風暴的兇猛程度……
　　德國2002年頒行的新法允許妓女公開營銷，從此德國「性產業」公開走上檯面成為「新興產業」。妓女與僱主簽訂正式的勞動合約，為她們獲得社保待遇奠定基礎。在此之前，如果妓女登記真實的職業，不能享有醫保。

　　德國目前職業妓女大約有40萬人，官方統計數字並未區分男女兩性從業者，男妓的確切人數並無統計，但只佔一小部分，他們享有法律的同等保護及待遇。「新興產業」每年的收入達到了140億歐元，貢獻的稅收是部分德國城市重要的財政來源。德國的合法性產業也是金融危機下歐洲性產業境況的縮影

　　經濟危機的陰霾

　　這是漢堡一家由地下室改造成的色情酒吧：室內燈光昏暗，床頭搖曳著燭光。粉紅色的寬沙發圍出充滿誘惑的「溫柔鄉」，而且視野開闊、可以輕鬆地觀看其他人如何享受激情。沙發旁的小桌上整齊地擺放著避孕套、潤滑劑、以及各種各樣的情趣用品。長條桌上提供各種酒精飲料、精心烹飪的簡單食物，諸如小麵包、黃瓜條、小香腸、糖果和蜜餞。每個走進來的男人都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千零一夜》中的皇宮，600萬歐元打造的奢華「閨房」，不同膚色、熱辣撩人的美女獻上迷人笑臉和周到服務。
　　很難想像，在經濟危機威脅歐洲的今天，這片位於法蘭克福會展中心和機場附近、總佔地5500平方米的豪華妓院，每天都能迎來多於200位慷慨的客人。僅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投資人就完全收回了成本。它成功的秘訣當然不僅是氛圍，更在於這些美女願意為不戴避孕套的客人口交。自經濟危機以來，這家酒吧推出了每週一次的「特價之夜」，男人們只需交納每人70歐元的入場費，就可以同時享受幾個妓女的服務，只不過是與其他男人分享。
　　今晚的客人們身份差異很大，但是氣氛看起來很融洽：一個手工工匠、一個機械工程師、一個IT咨詢師甚至還有一位大學教授。他們脫掉浴衣前還就當前的社會熱點問題進行了交流－－HSV病毒、股市、自家的寵物，熟稔地好像是在街角遇到老鄰居。一位剛解決了「戰鬥」的客人很滿足地評價：「不得不說，賣票這個點子真是好極了！」而他身邊另一位已經「鏖戰」幾個鐘頭的哥們看起來毫無倦意，說道：「這樣比一直坐在外面排號等著好多了！」
　　一名叫Nicci的性工作者說：「這樣的群交聚會可以讓他們一次享受不同的滋味，價格卻因為分擔而大大降低。在非常時期，你必須想出有創意的求生之道。雖然生意至今還可以，我們仍然可以感受到經濟危機的衝擊。」

　　隨著經濟衰退的加劇，各種服務的價格都在下降，整個紅燈區也籠罩在低迷之中。穿著暴露的女人們不是無聊地晃動著雙腿，就是看上去很寂寞，只有偶爾上門詢價的客人才能將她們從瞌睡中驚醒。她們展現出職業性的媚笑，跳上玻璃窗進行展示。
　　如今在這座「德國性都」的紅燈區「櫥窗」、夜總會、流動房車和路邊存在著2400名從業者，散落在漢堡的各個角落，而十年前，漢堡警方估計全市有4300名性從業人員。
　　漢堡刑事犯罪調查局向外界宣稱：「現在的性從業者數量確實減少了很多，這歸功於我們採取了較好的行業監控和管理」。
　　但是年輕人雲集的迪廳和小酒館也早已亮起了「紅燈」，這裡的暗娼多是新鮮面孔，剛從東歐趕來、等不及政府頒發勞工許可證，她們不願錯過賺錢的大好機會。經濟危機下，她們以低廉的價格取勝

　　漢諾威一家妓院的經營者透露稱，她的妓院收入已經減少30%，部分同行甚至減半。漢諾威的賣春客們更願意去迪廳，因為那裡的姑娘不用交稅；科隆舉世聞名的 「帕莎紅燈區」曾經是整個魯爾區的最熱鬧的街道，現在這裡的商家們卻絞盡腦汁招攬顧客－－魯爾區內上門服務、每天下午專門招待老年人的「甜心爸爸」 專場、脫衣舞表演全場半價、發放30歐元代金券「嘗鮮」一流的姑娘、此外還有一些吸引眼球的競賽，比如一家妓院就舉辦了一次足以寫入吉尼斯世界紀錄的「吹簫比賽」，7個小時內為148名顧客提供服務，平均每3分鐘一個。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夏季遊園會上的小丑戲碼。

　　頻出新招刺激需求

　　經濟危機的重創之下，合法且異常透明化的德國性產業也特別推出行業振興方案，包括引進網絡營銷等現代化工具，並以折扣及各種花招刺激不斷衰退的市場需求。
　　街頭小報上的色情廣告也變得稀疏起來，因為她們的銷售陣地轉移到不用支付任何廣告費用的網絡，不同年齡、不同國籍、不同體重的「模特」們把自己最誘人的照片貼到網上，同時選用最誘人的詞語來凸顯自己。她們無疑是明智的，因為現在絕大多數的德國青年人習慣網上購物，避免了當面挑選時的尷尬，而使用網上支付手段也大大減少了妓女們被惡意侵犯或拒絕付錢的危險。
　　為了抵禦經濟危機，她們還選擇了更為靈活的工作方式。如果顧客在短短的午休時間內需要放鬆一下，她們就像是「大篷車」裡的吉普賽女郎，由公司提供的房車低調地送往目的地。在狹窄的車廂裡，男人們往往因為更刺激而很快結束「戰鬥」，她們貼心的服務會換來更多的小費

　　供顧客使用的「消費幣」

　　曾經紅極一時的東歐各國「伴遊女郎」，在享受出境旅遊的同時提供「24小時貼身服務」的做法，似乎因為花銷過大，已經無人問津。豐富的選擇已經讓很多原本打算前往諸如泰國這樣「性旅遊」的國度度假的顧客，轉向本國或其他稍近的目的地。如果單純為了換換口味，各條紅燈區的路邊走一遭，你可以聽到除了標準德語之外的幾乎所有語言，這裡彷彿正是經濟全球化的縮影。

　　隨著歐盟東擴，越來越多的新鮮勞動力湧入紅燈區，她們極大地衝擊了原有的市場秩序和價格體系。這些外國妓女們多半處於非法狀態，她們多是為了抵債或是為家人換取更好的生活而來到德國，她們之中的95%知道自己的命運。在魯爾區紅燈區的停車場內，時常可以看到又有滿滿一車的「新貨」準備上架。
　　從國外來的女工，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裡，事先連工作地點、工作方式和報酬多少都不知道。如果拒絕老闆的要求，她們很快就會遭到報復。勒索、囚禁、毆打，甚至輪姦也時常發生。「我們簡直就是奴隸，每天只得到一包煙和10歐元的飯錢。我們賺的錢全都給了蛇頭，只有這樣才能夠為家人還清負債、早日贖身、換一份正當的職業。」來自捷克的烏娃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無奈地說：「我什麼都可以做，等我自由了就回家，再也不踏入德國半步。」
　　2006年德國世界盃足球賽期間，東歐的一些賣淫集團借此機會成批地向德國輸送了總量在44萬人左右的妓女。

　　同時來自東歐的女孩，因為受教育程度比較低，永遠只能停留在較低的檔次，就連蛇頭自己也表示：「男人們覺得她們就像是工廠裡流水線上的女工，或是超市裡的快速食品。」如果經濟條件允許，德國男人們還是希望得到更高標準的服務。

　　市場細分化

　　自從當了單身媽媽，家住漢堡、身材豐滿的維奇就不再去紅燈區上班了，而是成為了在家工作的SOHO一族。
　　經濟危機使得市場更加細分，過去男人們有了需要可能直接去紅燈區閒逛，在燈紅酒綠和漂亮姑娘的刺激下衝動消費，付錢之後才想起自己原來只想看看脫衣舞演出。但是現在，他們會詳細瀏覽網頁和分類廣告，找到自己喜歡的類型

　　維奇對現在的狀況非常滿意：「我在報紙上登廣告、跟打來電話的客人討價還價、詳細詢問他們的喜好、每個月我還會定期納稅。我並不感覺自己的工作很可恥。在家工作時，可以自己決定時間、每天客人的數量、甚至選擇顧客，這些在紅燈區根本不可能實現。」
　　2002年大選之後，德國現任女總理默克爾帶領紅綠聯盟上台執政，大聯盟政府支持賣淫合法化，妓女作為納稅人也享受自己的權利。她們可以與嫖客簽訂合約，若嫖客事後拒絕付款，妓女們則可根據合約對其進行指控。另外，妓女們將與其他職業者一樣享有社會保障，包括領取失業救濟金、退休金和享有帶薪病假等，她們也可以在報紙或是雜誌的資訊內發佈廣告。

　　過去維奇根本不敢想像脫離紅燈區，只有在店方的保護下，她們才是安全的，那樣就必須忍受皮條客或店主的盤剝。她說：「現在要是受到侵犯，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地報警了。」這就大大降低了個體從業的妓女遇害的風險。
　　而依法成立的行業聯合會對於整頓市場秩序、維護從業者權益等方面也做出貢獻。他們希望客人能有這樣的意識：如果感到妓女並非自願，就應該報警。同樣是個體從業，維奇這樣居家穩定、依法納稅的本國「樓鳳」算是很幸運的了，大街小巷裡還有著四處遊蕩、黑戶逃稅的「流鶯」們，她們多是來自羅馬尼亞、波蘭或巴爾幹國家的妓女們，「過夜50歐元，這是聯邦統一價」。她們雖然不用忍受蛇頭有組織的賣淫計劃和剝削，卻必須自己承擔所有的風險，每天要提防來自警察和犯罪分子的雙重打擊，一旦被抓就會被罰款和遣返，而一旦遇到極端暴力分子可能連性命都難保。

　　相關負責警官介紹說：「從賣淫中獲利的永遠都是男人。許多情況下，我們無法判斷這是否算作侵犯。許多賣淫女被戀愛關係所綁架，賺錢供男友吃喝玩樂，還要經受虐待，甚至被強迫染上毒癮。」
　　「一些小型酒吧或俱樂部更像是穩定的家庭產業」，柏林婦女研究基金會的一名學者指出：「讓妓女們更加自主地選擇客人，同時還可以滿足一些女人不僅是為了賺錢，而且滿足自身的性需要和追求刺激和禁忌的好奇心理。」

　　在經濟危機的影響下，一些收入較低的職業女性也不排除接受「兼職」的機會，27歲的維羅尼卡就擁有雙重身份：白天她是一家醫院裡的護士，晚上她穿著魚網絲襪和露出三點的性感改裝護士服，在柏林的一家色情夜總會跳艷舞。
　　這樣偶爾為之的兼職從業者也對聯邦財政做出了貢獻，她們需要每個工作日繳納25歐元的稅款。
　　雖然德國經受了較為嚴重的經濟危機，但是色情業卻迎來了一個縱向發展的新機會。如今德國擁有將近40萬性工作從業者，她們每年創造出高達145億歐元的營業額。這對於「利潤最大」的投資者和「稅收最大」的財政部門來說，無疑都是一塊巨大的蛋糕。

　　而聯邦政府推行的法律就像是他們的保護傘，柏林高級會所之一的「500萬歐元俱樂部」經營者表示：「這一次聯邦議會選對了路。自從2002年正式立法以來，這一行好混多了！我們再也不用與其他低檔妓院擠在紅燈區，從而有條件為高級會員提供更安全、更私密的個性服務了。」

　　2008 年，來自印度的青年阿里在法蘭克福找到了「天堂」，他在幾天之內享受了紅燈區內幾乎所有的性服務種類，最後在摩洛哥式的「溫柔鄉」中真的上了「天堂」。這一悲劇更加速了紅燈區的瓦解，「500萬歐元俱樂部」的經營者預言：「在十年之內，紅燈區將不復存在，與性交易如影隨行的犯罪也將大大減少。」
　　此刻的經濟危機，就像是與一個香艷奢靡的時代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