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炎熱的夏夜,連電風扇吹過來的都是熱風。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渾身汗流浹背,全身感覺黏黏的真不舒服。於是跳下床離開房間,打開廚房的冰箱,取出一瓶裝著水的寶特瓶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你們可真悠閒哪,睡得比我還涼快!」我不無感嘆的說。

整個家裡的蟑螂都集中到廚房來了,有的貼在冰箱的門上、有的舒服地泡在水槽中、有的竟然就在我最愛吃的炸雞塊上搞起交配來。

我拿起放在櫃子的殺蟲劑,靜靜觀賞著盤子上的午夜激情。當雄蟑螂的觸鬚高高舉起緩緩晃動時,還沒等牠先噴,我就先噴了。感覺還蠻好玩的,看來人類的劣根性果然凌駕於世間萬物。

回到房間,蒸騰的熱氣攪得視線模糊。看來我在冷氣機修好之前,恐怕很難逃脫失眠的命運了。為了排遣無聊,我打開電腦,進入聊天室磨耗時間。

早上八點。

「哈囉,小夥子,大清早的幹嘛一點精神都沒有?」早餐店的老闆滿臉燦爛的微笑,一副中樂透的樣子。

「是啊,整個晚上都在對抗九大行星的侵略者,畢竟地球防衛隊的工作是很忙的,而且我也還不太會操控自由鋼彈。」

我隨口胡扯。因為我就算打死都不會承認,昨天整個晚上都在聊天室裡,聽一名可憐的女網友抱怨有關於她男朋友總是向她要求肛○的話題。

「你好像還沒睡醒,那片『你妹好緊張II』果然夠精采,什麼時候借我一起欣賞欣賞?」

「那片我昨天就借你了。」

「不對吧,你那片明明是『第三次世界大戰──黑鬼大戰學生妹』。」

「才怪,你說的那片我早就連同『你老媽的保齡球』一起借給阿Q了。」

「哎呀,我想起來了,你昨天給的那片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美國人的原子彈』。」

「隨便啦,不過這種話題實在不適合一大早拿出來討論。」我無奈的搖頭。尤其是一旁正在等早餐的女孩對我投以古怪眼光的時候。

「妳想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主題嗎?」我試著講述一些稍微有深度的話題。

「是法國麵包嗎?」女孩怯生生的說。顯然誤解了我問題的主軸方向。

「我看還是當我沒問吧。」我無言。被這麼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搞得不知道該怎麼把話接下去。

女孩拿了早餐紅著臉離開後,老闆臉上露出「大叔我都知道」的表情。

「你的搭訕工夫看來不怎麼高明,要不要俺教你兩手?」老闆說著說著就要把褲子脫下來,也不知道到底要讓我看什麼。

「噢,別鬧了。」我搖著手制止。「我還沒有自戀到認為自己有辦法比得上法國麵包。」

「哈哈哈,你個小甜不辣倒有自知之明。」老闆將裝著早餐的袋子遞給我。

「彼此彼此,老蝦味先。」我將錢放在桌上。

在從早餐店往學校的路上,我又遇到那個法國麵包的女孩。

「嗨~」她從電線桿後面繞出,臉上洋溢著甜美可愛的笑容。

我背著書包,一臉愕然。

「有事嗎?」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啦,只是很好奇,很想知道答案到底是不是法國麵包。」女孩說著說著,臉上泛起桃紅。

這女的不正常。我腦海中浮現這樣的想法。

「聽我說,法國麵包不適合妳。」我沉下臉來,嚴肅的說。

「為什麼?」女孩好奇的問。

「妳可以先想像一下,一個法國麵包硬生生塞入甜甜圈中心的情景,以及那慘不忍睹的後果。怎樣?很恐怖吧?」我像在講鬼故事一樣,表情生動而震撼。

「會...裂開嗎?!」女孩害怕的說。

我點點頭。

「那怎麼辦?」女孩抓著我的衣角,臉上露出哀求的眼神。

「只有法蘭克福香腸才是正確答案,也是妳的最佳選擇。」我冷酷的挪開她的手,告別那滑嫩的觸感,轉頭就走。

女孩望著我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早晨的街道上。

我拉開椅子坐下,一邊吃著早餐,腦袋混亂不堪。

請不要問我剛才的對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因為我才是最覺得莫名其妙的人。看得懂的人請不要張揚,看不懂的人也請不要追問,因為那只是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一段關於早餐如何搭配的平凡對話。

趁現在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姓李,名小凡。平凡無奇的國小生。介紹完畢。

我是不知道其他的班級如何,但根據我們班上的傳統規定,通常班長這個角色都是由全班最漂亮的女孩子一手擔綱。理由無他,只是因為當班長來收作業簿或者吆喝上課不要講話的時候,那群男生就會覺得很爽!然後繼續講@@。

當然,關於這點我堅決反對。也不知道是八字相沖的關係還是我前世欠了她一百元還怎樣,不論是什麼事情,每次我只要和她扯上關係,基本上下場都很慘。

「小凡,今天音樂課要考吹笛子,你笛子帶了沒?」班長兩隻手放在我桌上,柳眉倒豎,好像是來找我單挑似的。

「沒帶,反正就算帶了也不會吹。」我用筷子夾了一塊火腿蛋餅,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問道:「嗯?妳也要來一塊嗎?」

「你.....」她握著拳頭瞪我。無視我親切地遞過去,充滿友善的蛋餅(不過只有蛋餅,火腿掉了)。

周圍其他人已經轉好椅子,一副期待看戲的樣子。

「連笛子都不會吹,你真是笨到無藥可救了!」她指著我,彷彿要控訴什麼。被她這一罵,我也有點火大了。

「我雖然不會吹笛子,不過說到吹喇叭,我可是超級研究專家喔。」我煞有其事的說著。周圍一些男生大概也知道我在指什麼,開始偷笑。

「你會吹喇叭?」她倒吸一口氣,好像對我刮目相看。

「不,是妳會吹喇叭。」我斬釘截鐵的說。

「我不會啊。」她搖手否認。

「現在不會,將來一定會的啊。」我大拍桌子,仿效路邊算命攤鐵口直斷的模樣。

「我真的不會嘛,不然你教我。」她將臉湊近,仰慕的看我。

「我不會啊。」我當場傻眼。旁邊那群男生已經哈哈大笑起來。

「那你剛剛還亂吹牛,自稱什麼研究專家的。」她哼一聲,眼神中又帶著鄙視。

「誰說研究就一定會做,難道妳有看過自然老師在自然教室觀察蝴蝶,結果忽然就從窗外飛出去的嗎?」我一臉激昂地辯駁。

「不管,反正我要跟老師說,你不誠實亂騙人。」

於是早上第一節下課後,我被老師叫到走廊,共同探討關於吹喇叭和自然老師研究蝴蝶的相對關係。

「他馬的,那個臭三八到底懂不懂得什麼叫做幽默感。」我神情激動,將憤怒發洩在營養午餐的義大利麵上。

「柳昭音的恰北北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不過我看也只有你敢和她對著罵。」阿Q用叉子挑起熱狗。愛吃熱狗的他,在放入口中的瞬間頭髮整個豎立起來,然後又捲回去。

因為他嚴重的自然捲,所以我都叫他阿Q。至於詳細狀況請參考怪人公寓。

「但我沒想到她會智障到這種程度啊,挖銬老師叫我今天放學留下來掃教室,都是被她害的。」我頓時失去食慾,一口氣喝完牛奶。

「喂,你罵誰智障啊?」她突然從後面冒出來,我一時噎到,牛奶全噴在她臉上。

我還來不及反應。

「哇!!!繼吹喇叭之後,現在又來了一記顏○!!」周圍所有男生全部讚嘆,對著我拍手,還有人呼喊什麼「救世主」的。

她一時愣住,雖然不懂顏○是什麼意思,不過大概也猜得出不會是什麼好話。

當她哭著衝出教室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這下真的玩完了。

「嗚,老師,小凡剛剛在教室對著我顏○‧...」

另外,當我解釋那只是一沱蘊含豐富營養素的乳白色液體,所以噴在臉上也不會怎麼樣的時候,老師又在我臉上印了一巴掌。

本來這也沒什麼,反正我時間多的是,而且被老師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但更讓我失意的是,當我祈求朋友一起留下來幫忙的時候,曾經肝膽相照的好兄弟竟然都離我而去。

「放學陪我留下來打掃好不好?」

「我趕著去割包皮,沒時間啊,再拖下去我怕會爆開。」

「放學陪我留下來打掃好不好?」

「不行啦,我外婆今天要生四胞胎,我得趕著去醫院幫她加油。」

「放學陪我留下來打掃好不好?」

「沒空耶,我爺爺今天過六十大壽,我要回家幫他慶祝。」

「幹,你爺爺不是早就死了?」

「昨天我用七龍珠幫他復活了啊。」

「......」

那天放學,我看到了人性醜陋的一面。醜陋到我發誓以後再也不借A片給他們了。

假如真的不想陪我留下來,好歹也想個正常一點的理由嘛,一個個都比衛斯理傳奇還要超乎現實是怎樣。

我聽見,自己的心在滴血。一個人孤零零的,獨自在教室拿著掃把,默默流著淚水。

正惆悵之際,教室的門卻突然打開,背著書包的柳昭音走了進來。

「妳是來嘲笑我的嗎?」我氣忿忿的說。

「對不起。」她對著我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語氣竟是出乎意料的誠懇。

眼看她突然來這麼一下,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原本正要揮出去的掃帚停頓在半空中,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剛剛阿Q都跟我說了,你只是不小心噎到牛奶而已,並不是故意要噴在我臉上的。」

她把書包放在桌子上,一臉歉意的對著我吐舌頭。「而我卻不小心誤會了你,還害你被老師罰擦窗戶。為了向你道歉,我也留下來幫忙,好不好?」

我是男人,所以現在應該酷酷的撥一下瀏海,然後冷漠的拒絕她的好意。

「不可以嗎?真的不能原諒我嗎?」她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眼神中帶著哀求。

好吧,我承認我不是男人。

於是,就在我僵硬的點頭下,她開始喜孜孜的拿著抹布,爬上桌子擦起窗戶來。而我為了怕她摔倒,趕緊過去扶住桌子。

但我馬上就後悔了。

因為當我仰頭向上看的時候,馬上就看見一隻在阿爾卑斯山盛開的凱蒂貓,那簡直就是男性夢寐以求的視角。

剛開始,我只是流著口水,但是當她擦完那面窗戶,轉過身來正面對著我的時候,我瞬間感到血脈賁張,連鼻血都飆出來了。全都噴在凱蒂貓的臉上。

她大概也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開始慌張起來,一個不小心就從桌上摔倒,整個人撞在我身上。

謝天謝地。

在摔倒的過程中,她不小心扭傷了腳。

不然要是依照她平常的習性,大概會馬上跑去辦公室找老師哭訴,然後說什麼「嗚嗚...老師,小凡害人家這裡流了好多血。」之類足以讓我致命的扭曲語言,那後果我簡直不敢想像。

在黃昏的夕陽下,我背著腳踝扭傷的她,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樣子真的好嗎?放下老師交代的工作送我回家。」她將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說話的氣息搞得我耳朵癢癢的。

「當然沒問題,老師現在正是煩悶無聊寂寞難耐的更年期,適時給她一點刺激打擊,有助於身體健康。」我裝出漫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心裡怕得要命。

她沒有在多說什麼,只是將頭輕輕靠在我的肩膀上,身體漸漸發熱。

我走著走著,腳步開始蹣跚起來。當然,我還沒有蠢到去問她現在體重幾公斤之類找死的問題。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她察覺到我的異狀,吵著要下來。

「閉嘴,我這個背的人都沒在說話了,妳在那裡吵什麼?」我咬著牙,使勁地保持一貫的速度往前走。

「你這樣不行的啦,我看你都快要沒力氣了。」她的語氣充滿關切。

「這和力氣沒有關係,妳會扭傷腳都是因為我,所以我現在就必須負責送妳回家,這是尊嚴的問題。」我一本正經的說。

其實也不是什麼尊嚴的問題,主要是我實在捨不得背部那兩顆小籠包傳來的柔軟觸感。

竟然能夠想出這麼漂亮的場面話,我感到無比自豪。而且沒想到她才這種年紀,「胸襟」就如此雄偉,將來長大之後一定不得了。

她過了良久都沒有把話接下去,似乎在思考我剛才說的話。突然,她伸過頭來,用小巧玲瓏的鼻子在我臉頰邊磨蹭幾下。

我不知道那個舉動代表什麼意思,不過感覺還蠻舒服,也就不計較了。

「喂,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她問,小臉紅撲撲的。

「巨乳。」我也沒多加思考,隨口說出腦袋現在的想法。

「巨乳?那是什麼?」她好奇的問,看來是真的不懂。

「呃...巨乳就是...大杯冰牛奶的意思,我說我喜歡會泡大杯冰牛奶給我喝的女孩子。」我暗地鬆了一口氣,剛剛一時口快,差點忘記她的習性。於是趕緊改口,以免她又跑去講一些有的沒的。

「你喜歡喝冰牛奶呀?」

我點點頭。

「我媽媽也常常說我正在發育,所以泡冰牛奶給我喝唷,她泡的牛奶真的很好喝呢。」她說著說著,發出清鈴般的笑聲。

「是嗎,那很好啊。」我敷衍著,其實我也沒那麼喜歡喝冰牛奶。

本來,我以為關於冰牛奶的話題到此結束,但是當我送到她家門口的時候,她卻執意要讓我喝喝看她媽媽泡的冰牛奶。

「你先喝喝看嘛,媽媽泡的牛奶真的很好喝呢,而且為了你,我也會叫媽媽教我怎麼泡牛奶唷,所以你一定要喝。」她死命的扯著我的衣服,無論如何就是不肯放我回家。

於是那天,我就留在她家,喝了她媽媽泡的冰牛奶,喝了一杯又是一杯,最著撐著肚子回到家中。

到了隔天,老師果然把我叫去辦公室。

「我已經聯絡你的家長了,並且告訴他們一定要好好管教你!」老師拍著桌子,神情不怒自威。

我嚇了一大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是放學後忘記留下來打掃,有這麼...嚴重嗎?」

「你還想裝傻嗎?昨天放學後你跑去哪裡了?」

「沒去哪裡啊...」

老師打開抽屜,取出一本家庭聯絡簿,上面寫著柳昭音的名字。

當老師將她昨天在心情留言區上寫的東西翻給我看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一切。

「 小凡今天到我家來玩︿︿* 

  他一邊吸吮著媽媽的巨乳,一邊誇獎說真是香醇可口,媽媽聽了很高興~

  於是我說,總有一天也要讓你試試看我的巨乳,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哎呀,人家不小心說出來了呢><(羞) 」              
我一看差點沒七孔流血。

拜託妳了...柳昭音,別再鬧了好不好,這樣會玩出人命的。

後來,回家後我馬上就被父親教訓了一頓。

「你想想我以前是怎麼教導你的?你這樣對得起我、對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嗎?」父親流下灼熱的男兒淚,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嗚...我錯了...對不起,爸爸,我一定會下定決心痛改前非的...」我也跟著流著淚,一臉的悔不當初。

於是我們父子兩相擁而泣,情景感人落淚。

「記得,要是以後還有類似的事情,馬上通知爸爸,爸爸會幫你解決的,懂嗎?」

「啊?」我錯愕的應了一句。

「兒子,爸爸這樣做也是為你好啊,人妻不是你這種小孩子玩得起的,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榨乾,很恐怖的。」父親聲色俱厲的說著,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恫赫作用。

那句話,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尤其是親眼看著父親當場被聽見那句話的母親拖入房間之後所發生的可怕事情。

就在那一天,我除了領悟到人妻果然很恐怖之外,還暗地裡決心要當一個永遠不會忤逆母親的孝順小孩。

他的名字叫阿哲。就坐在靠窗的最後一個位子上。在我眼中,是個既突出又不顯眼的矛盾存在。

首先,他那有如雞立鶴群的矮小身材就與周圍高年級的同學們完全不相符,不過這也難怪,聽說他是跳級升上來的,也就是所謂的天才兒童。

平常在學校的時候,他總是默默的坐在最後一排發著呆,就像個失去靈魂的軀殼般。就連上課的時候也總是凝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出神,根本就沒在甩站在黑板前講得口沫橫飛的老師。偏偏每次月考的時候,他卻又總能若無其事的考出全校第一名的成績。

在大家眼中,他的形象就像閃耀的星星一樣高不可攀,又像矗立眼前的冰山般難以接近,因此他幾乎沒有朋友可言。不過我想,光憑他那典型俊秀美少年的輪廓五官,若是肯卸下那副只有自閉兒才會露出的漠然表情,稍微露出一點笑容,相信一定可以迷死不少女孩。

說起來,為什麼我要浪費這麼多唇舌來介紹一個對我來說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同學的人物?

因為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收到他給我的一封信。一封貼著紅色愛心貼紙的信。

內容大概是這樣。

「小凡同學,你近來可好嗎?」

好老套的一句話,聽起來簡直就像在外島當兵的孝順兒子寫給遙遠故鄉的父母詢問近況的家書開頭內容。

「最近,我一直覺得好難受,彷彿心臟上壓了一塊大石頭,沉重得讓我喘不過氣來。」

這種事情你跟我說也沒有用,應該去找心臟科或者精神科醫師才對。說起來這封該不會是自知時日無多所以寫出來詛咒世界的厭世遺書吧?

「這件事情讓我困惑好久,偏偏在痛苦難耐的同時卻又包含了前所未有的甜蜜,只要想起你溫柔的微笑,就會讓我憂鬱的心情因感到雀躍而隨之起舞。」

喂,我哪時候對你露出過溫柔的微笑?該不會是你的自閉症逐漸惡化,所以連帶併發出妄想症了吧?

「每天晚上在床上睡覺的時候,只要想起在學校一切關於你的事情,我就會覺得全身燥熱難當,心跳也急劇加速。」

你這個死BL,幹嘛不乾脆說連屁眼都覺得癢癢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腦海在不知不覺中裝滿了你的身影,隨著時間一天比一天深刻,讓我幾乎無法自拔。」

隨著劇情的走向越來越明朗化,我也幾乎可以猜出下一句話的內容。

「我才終於發現,原來,我愛上你了!!!」

愛上就愛上,後面那三個驚嘆號是怎麼回事?是嫌給我的打擊還不夠大是嗎?

「放學後,我會留在教室等待你的答覆,不見不散。By 暗戀你的人~」

看完信的內容後,我既沒有尖叫也沒有怒吼,更壓抑住了將信紙碎屍萬段的衝動,說真的,我倒寧願這只是某個無聊綜藝節目舉辦的整人大爆笑。如果是的話,拿著V8負責吐槽的主持人差不多也該隨著二十一響禮炮出場了吧?

顯然,這一切都只是我的空想。人果然還是要面對現實。

如果你問我身為一個性向正常的堂堂男子漢,收到一封男生寫的情書時是個怎麼樣的感覺的話,我想大概就是隔著門縫看見房間內才國小的兒子正在偷偷看A片的老媽子的那種錯愕心情。

阿Q驚訝的看著抱頭懊惱的我,嘴巴大到足以塞下一顆橘子。突然,冷不防的一陣風將他手上的信紙吹了起來。

「啊,有信耶。」

好死不死的就剛好掉在我最不想讓她看見的人的椅子旁邊。柳昭音好奇的撿起紙來,才看了一眼馬上羞得耳根子都紅了。喂,亂看別人的信很沒禮貌妳知道嗎?

我以像是足球守門人般的衝刺飛撲迅速將信紙搶回來,在空中翻轉一圈落地後回到座位上。

她竟然還不知死活的跟了過來,似乎想把信的內容看完。在我充滿怨念的銳利眼神下,她又膽怯的坐回座位上,嘴巴扁扁的一副要哭的樣子。但這不是重點,因為我現在根本沒空理她。

「怎麼辦?」我用手掌按壓著額頭,眉頭皺成一團。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你突然問我也‧‧‧」連號稱鬼點子一堆的阿Q都束手無策,看來這件事情真的很棘手。

「當場拒絕,如何?」

要是他惱羞成怒,突然翻臉的話呢?

「那就簡單多了,PK啊!只要打贏他就什麼事情都沒了。」

那要是輸了呢?

「那就認命吧,回家路上順便買瓶潤滑油。」

滑你媽的頭。

「別生氣嘛,我只是開個小玩笑,這種時候又更應該耍點幽默來滋潤一下。」

如果你不介意讓我灌幾拳的話,可以繼續幽默下去沒關係。

「哎哎,別那麼兇嘛。不然,乾脆跟他說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這樣他應該就會知難而退了吧?」

我去哪裡生一個喜歡的人?對方可是全校成績第一的天才兒童,你以為隨便找一個路人甲來,然後當著面對他說「呵呵,其實我們已經交往一段時間了」就能含混過去了嗎?

「再不然,你就故意破壞自己的形象,狠狠地撕裂他的心,讓他對你感到大失所望,甚至看到你就討厭,然後受盡創傷的他就會默默舔著傷口,再也不會跑來纏你了。」

若排除古怪的譬喻,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點子。不過具體上我該做些什麼呢?

「穿著絲襪在校園裸奔一圈,這方法你看怎麼樣?如果覺得不好,就在屁眼中塞一條雙頭龍‧‧‧‧‧」

假如現在就將這傢伙狠狠地痛扁一頓,我想應該不會有人反對吧?

於是,浪費了一大堆時間在阿Q毫無建設性而且內容匪夷所思的提議後,我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迎接了放學的到來。

教室內鴉雀無聲。

他由始自終都坐在桌子上,動都不動一下,若不是偶爾會聽見他傳來微弱的呼吸聲,我甚至會以為坐在那裡的是座雕像。

經過一段難耐的煎熬,他首先打破沉默。

「‧‧‧信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

我該發好人卡嗎?重點是,發了之後我還能活著嗎?

「請問,能給我點時間考慮考慮嗎?」

好吧,我承認這個專門拿來推搪告白的絕招實在很老套。

「不行。」

看來他是個急性子。而且還是屬於只要興致一來,拉鍊拉下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放進去的那一種。

「這‧‧‧我‧‧‧」

他的瞳孔猛然收縮,用一種彷彿在說「要是敢說不我就殺了你!」的野獸眼神瞪視著我。如今已是勢成騎虎,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一滴灼熱的淚珠灑在地板,我流著屈辱的眼淚點了點頭。在這種情況下點頭屈服,簡直就跟把褲子脫下來然後說「來桶吧」沒什麼兩樣。我覺得自尊心在滴血。

他的嘴角逸出微笑,然後轉頭看著教室的門口。

「姊,妳出來吧,他已經答應了。」

我錯愕的抬起頭,看見門口露出一名女孩的上半身,然後怯生生地走進來,紅著臉站在我面前。我馬上認出她就是前幾天的那個法國麵包。

阿哲對著法國麵包點了點頭,一副功成身退的樣子,然後面無表情的離開了教室。

「你好‧‧‧我叫做禮奈‧‧‧請多多指教‧‧‧」

法‧‧‧不,名叫禮奈的女孩一臉的害羞,對著我鞠躬似的點著頭。而我的心正處於驚濤駭浪之中。這是什麼情況?我該吐槽嗎?

「自從那天遇見你之後,心中就彷彿一直掛念著什麼,好像生病了一樣。說起來,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那是一種彷彿觸電的感覺唷。雖然如此,卻不知道你是否也對我有過相同的感覺。不過,真沒想到你竟然會答應和我交往呢‧‧‧嘻。」

「其實,關於這點我ㄧ點都不驚訝,真的!因為這一切都是命運使然,是早已底定的姻緣,至少我是這麼相信的。」

她說著說著,臉上洋溢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氣。

「不過用情書告白還真有點窩囊呢,所以為了表示真心,我決定提起勇氣,重新將自己的感覺再對你說一次。」

名叫禮奈的女孩站在距離我不到三公分的距離,鼻尖幾乎快要碰到我的下巴。她的眼神充滿了朦朧的溫柔美,那一瞬間,我的心彷彿揪了一下。

「如果我是甜甜圈,那麼,你會是那個最適合我的法蘭克福香腸嗎?還是註定會讓我痛徹心扉的法國麵包呢?」

不知道為什麼,她迷惘的表情竟然會讓我覺得心痛。不對!這是三流愛情小說才會出現的反應。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誰能告訴我這段讓人分不出來是愛情還是色情的謎之對話到底在隱喻著什麼?

「我有自知之明,自己無論如何都沒有資格更沒有能耐去作法國麵包,因為我太了解我自己了。」

「真的嗎?」

臉露喜色的女孩輕輕將我摟住,語氣竟然有點哽咽。

「我就知道‧‧‧你永遠都是我的法蘭克福香腸,永遠都不會辜負我的心意。」

天啊!!!到底在講什麼東西!!我簡直快瘋了!剛剛幾乎是被氣氛帶著跑,那句話其實我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

隔天,當我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訴阿Q時,他幾乎笑翻了天。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原本還想說你今天會不會捂著屁股走外八字進來教室勒!」

「不行,我不甘心!我一定要讓那傢伙付出代價!」

我咬牙切齒的打開書包。

「若是比成績、比體育、比外表,或許我真的贏不了他。不過,唯獨一件事情,我有自信絕對不會輸給他。」

當我將那片封面勁爆火辣的A片放在阿哲的桌上時,他的表情依然沒有改變。不過我看只是假正經罷了,說不定內在的悶騷慾望已經開始沸騰了。

他的臉龐依舊朝著黑板的位置,骨溜溜的瞳孔滑了幾圈,然後把焦距調整在我們身上。

「哼哼,想看嗎?想看嗎?叫我聲老大我就免費借給你!」

我心中的得意實在是難以言喻。

「這是‧‧‧」

「A片啦!而且裡面有很多精采畫面喔!怎麼樣?果然想看吧?」

他盯著桌上的A片看了半晌,臉上依然古井無波。

「你所謂的精采畫面,是指將男性的生殖器,也就是○莖,藉由人工體位的方式進入女性的○道裡面,經過一番激烈的活塞運動‧‧‧‧‧(以下略),最後將○液射入子宮包裹卵子,達到體內授精的目的並且取得腦內分泌嗎啡的興奮快感的生理本能行為嗎?」

我表情僵硬的回到座位,眼睜睜的看著遙遠的前方。

阿Q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搖頭感嘆。

「老大,你輸了。」

「閉嘴!!」

桌上那片光碟封面上的AV女優,露出性感媚惑的笑容,彷彿在嘲笑我一樣。

<------------------------------------------完,第2部始!---------------------------------------->


2部start!


星期五放學後,傍晚五點半。

「換洗衣物、酷斯拉(玩具)、隨身聽、GBA‧‧‧‧‧」

我將背包打開放在沙發上,仔細檢查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忘了帶。一一清點過後,才發現漏掉了說好今天要拿去借給阿Q的「董事長的辦公室」。

當我跑去房間拿光碟,回到客廳的時候,卻聽到爸媽正圍著我的背包說話。而父親手裡拿著一片鋁箔紙包裝的小正方形玩意,似乎想把它放進我的背包,卻欲行又止。

「老婆,兒子年紀還小,這樣做真的好嗎?」父親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

「唉,老公,你不懂的。現在的小孩子越來越早熟了。更何況兒子今天可是要去女同學家過夜耶,就算用不到,總是有備無患的好。」母親拍著父親的肩膀,用一種像是看破紅塵的高僧的憐憫眼神說著。

身為動作片研究專家,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喂!爸,你拿那個東西要幹什麼?」我指著父親手上的小正方形,從透明的膜中可以看到粉紅色小圓圈。

「這是‧‧‧呃‧‧‧‧‧」

可能是因為當場被抓包的關係,父親趕緊將那片東西藏在背後,說話也結結巴巴。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妙計似的「阿哈」一聲。

「這是氣球。」

最好是氣球。

「你在騙小孩子呀,當我是小學生喔?」

「你本來就是小學生啊。」母親說。

我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父親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我,然後緊握手中的東西,眼眶漸漸紅了起來,語氣也開始顫抖。

「嗚‧‧‧兒子,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爸爸好傷心哪‧‧‧」

「老公,不要哭了,兒子總有一天會長大的。你作為父親,應該早就有心理準備了。面對現實吧,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小凡了。」母親拍著父親的背,安撫著他的情緒。

「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我那純真活潑的兒子跑到哪裡去了?那個每天都要唱五十遍『小蜘蛛』的可愛兒子啊‧‧‧」

‧‧‧打死我都不會承認自己曾經唱過那種低智商的東西。

我壓著太陽穴,將背包掛在肩膀上,走到門口一邊穿鞋子,一邊看著母親安慰傷心欲絕的父親。而後者正聲淚俱下的唱著「小蜘蛛」。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這才是我要說的話。

被這麼一瞎攪和,眼看就快要遲到了。幸好集合地點是每天都去的學校,只要抄抄密道、鑽鑽小路,應該還來得及。我哼著歌,騎著腳踏車,迎著涼爽的晚風,被林立的大樓遮住而若隱若現的夕陽正緩緩下沉。

想一想,距離情書事件,也過了一個多禮拜了。

從那天開始,柳昭音每天都會帶一瓶用保溫瓶裝的冰牛奶來學校,然後將我前面座位的椅子反轉,把胳膊靠在我的桌上坐著,兩手托著腮幫子,用期待又欣喜的表情看著我喝。

無可否認,真的還蠻好喝的。看不出來她那麼細心,還在牛奶中加了糖,喝起來甜甜的格外順口。雖然我並不是很喜歡喝牛奶,但每次仍總是喝得一滴不剩。

有時候,看到我和柳昭音好像很親暱的樣子,坐在角落、護姐心切的阿哲就會突然射來一道冰冷銳利的目光,害我不小心噎到,咳嗽不止。於是牛奶又噴了出來,正巧就噴在坐在我正前方的柳昭音臉上。

而她的反應更讓我瞠目結舌。

當我以為自己又要被老師罰掃地的時候,卻見她從口袋拿出衛生紙擦拭臉上的牛奶,然後一臉害羞的紅著臉說「小凡真討厭,就喜歡對人家顏○」。

坐在旁邊的阿Q一聽到這句話馬上摀著嘴,好像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樣子,我祈禱他最好得內傷。

很顯然柳昭音完全誤解了這個動詞的涵義。雖然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解釋給她聽,但是最後還是決定作罷。畢竟對她來說,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得太多比較好。

到了下課時間、午餐時間、放學時間,僅隔著兩間教室的禮奈就會跑過來找我,然後又說一些我聽都聽不懂的話。根據她的說法,我們兩個人正在交往中,雖然我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答應過。

柳昭音只要看到禮奈,臉色總是好看不到哪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兩人的視線交接處總會隱隱約約爆出火花。這兩個人大概天生個性不合吧,我想。

而就在昨天,禮奈突然打電話到我家裡,邀請我到她家遊宿,時間就在週休二日。當時接到那通電話的是爸爸,當他一邊大聲叫我的名字一邊衝上樓拿電話給我的時候,我還很緊張的以為藏在地毯下面的A片被發現了。

實在是拗不過禮奈那惹人憐憫的聲音,加上父親在旁邊嘮叨唸著什麼「紳士絕對不會拒絕女孩子的要求」之類的,最後我只好舉旗投降。一問之下才發現,除了我之外,柳昭音和阿Q也接受了邀請。我一直以為她和柳昭音兩個感情不好,原來是我搞錯了。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我將腳踏車停在學校附近,上了鎖,徒步走到校門口。才發現除了我之外,大家都已經到齊了。

「你遲到了!」柳昭音雙手插著腰,好像等了很久的樣子。

「呃‧‧‧家裡出了點意外。」不知道為什麼,我腦海中突然浮現父親哭著唱「小蜘蛛」的樣子,然後又聯想到報紙頭條上家庭悲劇四個大字。

「小凡‧‧‧嚇我一跳‧‧‧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禮奈彷彿放下心上一塊大石頭似的鬆了一口氣。

阿哲仍然面無表情的站在旁邊。如果我沒猜錯,剛剛我遲到的那段空檔,他應該已經做好了隨時可以殺上我家抓人的心理準備。

阿Q的視線飄向柳昭音的無肩上衣,接著又停駐在禮奈的粉紅色洋裝上,嘖嘖搖頭。嘴裡嚷著「極品」兩個字。

「走吧。」阿哲環顧眾人,然後淡淡的吐出這兩個字,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們跟著他後面,在傍晚的街道上東轉西拐的走了差不多十五分鐘。正當我納悶到底還要走多久的時候,他已經停下腳步。

管理員從鐵柵欄處開了門,恭迎我們進去。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是三棟排列呈冂字型的豪華公寓,光憑外觀就能判斷,這種社區的住宅一定很貴。

三棟公寓所包圍的,是一個設有涼棚和涼椅的庭院,許多五顏六色的花草植物在裡頭綻放著,正中央的大水池有一個女神形狀的石膏像,肩膀上的水瓶不斷有清泉傾洩而出,遠方的自動灑水器將水柱擎天激射,帶出一幕幕的水簾。

乍見眼前如此宏壯的景致,不只是我,同行的阿Q和柳昭音也都看得目瞪口呆。相較之下,身為住戶的姊弟倆顯然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只是不解我們臉上驚訝的表情。

「我就住在粉紅色這一棟,旁邊水藍色那一棟是阿哲的,最後青綠色那一棟的下層是平常遊戲玩耍的地方,上層是客房,我帶你們去。」禮奈分別指著三棟公寓,然後帶頭走在前面。

照她這種分配法,該不會‧‧‧三棟都是他們的吧?

跟著電梯上去,我、阿Q和柳昭音分別將行李放在自己挑選的房間中,然後就到6F的遊戲大廳(暫稱)集合。

那是一個比教室還要寬廣三倍以上的大房間,地板鋪了一層軟墊,附設有如乒乓球、撞球、麻將等各種平台,紙牌、遊戲主機以及棋盤遊戲依照名字排列在透明櫥櫃上,靠牆的地方還有一個大冰箱和五十寸的電漿電視。由於有空調的關係,即是是這樣炎熱的夏夜也不覺得氣悶。

我、阿Q和柳昭音再度因為眼前的景象而發楞。

不過,雖然剛開始心中充滿了驚奇,畢竟是小孩心性,很快地就被舒適的環境和玩樂的興奮給沖昏了頭。尤其是第一次進來的我等三人,更是猶如進入奇幻世界般,處處充滿新鮮事,一下子打開從未見過的大電視搖頭讚嘆,一下子抱著比身高還高的彈性軟球滾來滾去,一下子又笨拙的跑去撞撞球、打彈珠台‧‧‧。

也不知道玩了多久,最後累了,就改玩一些靜態的遊戲。阿Q、柳昭音和禮奈三個人在玩大富翁,我和阿哲則是下著象棋。

直到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大家仍是意猶未盡的樣子。於是鬼靈精阿Q就說了一個建議。大家也都欣然同意。

於是我們各自回房間洗澡,半個小時候再回遊戲大廳集合。用剪刀石頭布決定順序後,開始做準備。

關上了燈,空蕩蕩、黑漆漆的大房間中,只有一盞恍恍惚惚的火苗位於正中央,我、阿Q、柳昭音、禮奈和阿哲則呈異教圖騰的五芒星陣的位置圍著蠟燭盤坐。

忽明忽滅的燭光渲染著眾人凝重的臉,顯得格外陰森。

「我要說的,是一段發生在某棟公寓的真人真事。」阿Q用刻意低沉的語氣說著,氣氛也變得神祕起來。

事情發生在一個放學後的下午。

主角阿明,是個平凡無奇的高中生。這天,他背著書包,哼著歌,走在回家的路上。

無意間,他的眼光飄向某棟大樓的窗戶上。看見一個身穿白衣,相貌清秀的女孩子正對著他微笑。

那女孩很美、很美,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卻讓阿明整晚輾轉難眠,腦海中都是那女孩的倩影。

從那次開始,之後的第兩天、第三天,阿明都會在回家的路上隔著大樓的窗戶看見那名女孩。他對她招手,女孩也搖手回應。

他覺得,女孩應該也對他有好感,於是,他決定鼓起勇氣告白。

隔天,他放學後沒有回家,而是偷偷潛入那棟大樓,數了數窗戶,應該是七樓沒錯。於是來到七樓,按了許久的電鈴,卻沒有人出來應門。

在困惑之餘,他下意識的轉一轉把手,才發現門竟然沒鎖。他打開門,由於當時是傍晚時分,加上沒開燈的緣故,裡頭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他輕喚幾聲,卻仍然沒有任何人回應,於是壯著膽子,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隨即,他看見了女孩。

女孩雙眼凸出,舌頭從嘴巴伸出將近十五公分長,身體各處均是紫黑色的腫脹,周圍充斥著蒼蠅嗡嗡的聲音。她脖子掛著一圈繩索,另一端則繫在天花板上。

他錯愕詫異的尖叫一聲,接著就不醒人事了。聲音被鄰居聽見,報了警。

當他醒來,警察和法醫也來到命案現場。於是他被迫接受審問。

當他將自己的動機以及前幾天看見女孩招手的事情全盤托出時,負責做筆錄的警察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依照法醫診斷的結果,那名女孩至少死了一個禮拜以上了。」

「啊啊啊啊!!!」

當阿Q用冰冷的語氣說完最後一句話時,柳昭音和禮奈早已嚇得面無血色,分別抱住我的左右手,身體因為恐慌而顫抖。

阿哲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一點都不給面子。彷彿阿Q說的只是白雪公主那種等級的童話故事一樣。

至於我,阿Q說的那種老套鬼故事在我眼中根本不堪一擊,等等我說的一定嚇死他們。


「下一個是,禮奈。」

「阿‧‧‧呀‧‧‧」見大家都在看自己,禮奈顯得有點手足無措,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禮奈,妳不會說鬼故事嗎?」我問。

她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般垂著頭,嘴巴扁扁的。看來是默認了。

「不然,妳可以說一些奇特的經驗或者看過什麼古怪的事情。」阿Q補充道。

她像是在看一幅掛歪的畫似地偏著頭,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

「奇怪的夢‧‧‧可以嗎?」

大家都點點頭,一致通過。

那天,我跟平常一樣早早就上床睡覺了。又大又軟的床好舒服。

我睡著睡著,突然覺得一陣清涼的風吹了過來,我醒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又廣闊又漂亮的大草原。

藍藍的天、白白的雲,我在草地上滾過來、滾過去,樹上掉下來一顆大蘋果可以吃。

吃完之後,看見旁邊有一個小洞,就把果核丟了進去。結果裡面就跑出一團軟綿綿、鬆垮垮的東西。

我好奇的撿起來,發現那團東西有著兩隻像頭髮一樣細的手和腳。我把他放回去之後,他開始自我介紹,說他是住在地底洞的棉花糖妖精。

我剛好想吃棉花糖,就把他抓起來放進嘴巴。

「等我醒過來,才發覺嘴巴塞的是棉被的一角。」

禮奈吐著可愛的舌頭,往自己額頭敲了一下。

我們看著她天使般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感染了天堂的氣息。

好可愛的鬼故事。我想大家應該都是這樣想的。

不過,哼哼‧‧‧掉到地獄的時刻來臨了!下一個就是我!

「哼哼,你們在聽這個鬼故事之前最好先有心理準備,否則要是晚上睡不著或者是做惡夢嚇到尿床那可不關我的事唷。」

阿哲淡淡的看著我,嘴角逸出一抹微笑。阿Q則是頗有興趣的盯著我看。柳昭音雙手環抱著膝蓋,一副不敢聽卻又不甘示弱的樣子。禮奈用食指抵著下巴,迷惑地看著我。

小愛是一個年輕有朝氣的OL,就像許多上班族一樣,每天都會搭乘電車到公司上班。

那天,她因為加班的關係,等到下班搭程電車的時候,已經是夜深時刻了。

在電車上,抱著一身疲憊的她,突然發現一隻粗獷的手摸上她的臀部。

竟然會遇到色狼!她生氣地回過頭來,卻發現後面的人都沒有任何異樣,聽音樂的聽音樂、看報紙的看報紙,那隻粗獷的手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卻留下真實的觸感。

她覺得害怕,覺得恐懼,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下了車。

走在昏暗的街道上,路旁微弱的燈光根本不能替她帶來任何安全感。更可怕的是,隱隱約約中,她聽見後方傳來男性沉重的腳步聲。

察覺到有人跟蹤自己,她停了下來,後面的腳步聲也跟著停頓。她回頭,在漆黑的盡頭看見了模糊的人影,將她嚇得膽顫心驚。

她開始逃命,一心只想回到自己的住所,狂奔的結果,就是高跟鞋的底斷了,腳也扭傷了。但她仍然忍著痛楚,繼續奔走。

來到家門口,她回頭發現沒有人跟來後,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突然,有人從背後抱住她,然後聞到一股好濃的藥味,接著就不醒人事了。

當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早上的時候了。

她發現自己正一絲不掛的被繩索固定在床上,全身都是瘀青傷痕。

化妝檯的鏡子上,用口紅寫著三個字。

「嘿‧嘿‧嘿。」

「‧‧‧‧‧‧‧」

當我說完的時候,阿哲搖搖頭,臉上浮現無奈的表情。柳昭音和禮奈則是一臉不懂的樣子。

「是我想太多了嗎?我怎麼總覺得你好像只是把上次那片『癡○電車VS迷○──SM特輯』拿來稍作改編而已?那個小愛該不會就是飯○愛吧?」阿Q搔著頭,一頭霧水的看著我。

「是你想太多了,我看起來像那種人嗎?」我說。

去!被發現了。

「‧‧‧算了,下一位,柳昭音。」

「嘎?」聽見下一個是自己,柳昭音發出了一個很萌的聲音。

「我‧‧‧這個‧‧‧」她露出一種彷彿有難言之隱的患者的表情,然後視線飄向禮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恍然大悟。

「我也來說一個奇怪的體驗好了。」

事情,就發生在學校的午餐時間。

那天的營養午餐,正好有我最喜歡的布丁和奶油麵包,所以我好開心唷~

結果,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去,發現沒有人,但是轉回頭的時候,布丁卻不見了。

我慌了,急得快哭出來。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人拍我肩膀,我又回過頭去,又沒有人,回過頭來,布丁的殼子回來了,但是布丁不見了。

「嗚‧‧‧人家等好久好久才等到一次布丁‧‧‧」柳昭音用委屈哽咽說著,眼眶也紅通通的。

我和阿Q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好恐怖唷‧‧‧」禮奈似乎在想像同樣的事情假如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話會怎樣,打了一個寒噤。會覺得這個故事恐怖的,我看也只有她了。

「最後一個,就是今晚的壓軸──冷面阿哲!!」阿Q擅自就給他加上了頭銜,不過還蠻貼切的。

阿哲緩緩抬起頭來,然後徐徐吐了口長氣。用一種冰冷而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


「我要說的‧‧‧是一件殘忍暴虐的分屍殺人案。」

「‧‧‧‧‧用銳利的刀將他的身體從中剖開,用鉤子把腸子扯出來,發出撕心裂肺慘叫聲‧‧‧(以下略)」

「‧‧‧‧‧用針撐開他的眼睛,將滾燙的沸水從臉上倒下去,拿出針筒‧‧‧(以下略)」

「‧‧‧‧‧一邊舔著他的肝,用電踞從天靈蓋鋸到骨盆,乳白色的黏稠腦漿混雜著鮮血‧‧‧(以下略)」

「完畢。」阿哲輕輕眨了眨眼睛,漫不在乎的看著我們,彷彿剛剛從他口中說出的只是一句「你好嗎」之類的家常話。

我的雙腳不自制的顫抖著,心臟也跳得越來越快,全身上下幾乎快要虛脫似的搖搖欲墜。從我的位置看不到阿Q的表情,不過從他額頭滴落的冷汗來看,我猜他也好過不到哪去。至於禮奈和柳昭音,大概還聽不到一半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待兩個小睡美人醒來之後,我們正式宣佈解散,各自抱著侷促不安的心情回到自己的房間。

於是,鬼故事大賽就這麼落幕了。

而多災多難的午夜,現在才正要開始。

黑幕漸漸籠罩了整棟社區公寓。等到所有人都進入夢鄉,就是行動的時候了。

我盤腿坐在床上,靜靜等待時間的流逝。不久,門外響起當初約定好的敲門暗號,隨著我的應答,手上拿著兩個猙獰鬼面具的阿Q,悄悄地溜進我房間。

我們兩人互相對視一段時間,嘴角同時浮現心照不宣的奸笑。

事實上,鬼故事大賽只是個伏筆。然而接下來的嚇破膽計畫,才是真正的壓軸。

當然,嚇嚇柳昭音和禮奈這兩個小女孩只是順便罷了。我真正的目標是阿哲,光是想像當他突然看見門外出現不明生物後臉上的詫異表情,那股成就感就讓我興奮得無以復加。我倒想試試看,他是不是真如表面上那般無懈可擊。

至於阿Q則沒有特別的目的。腦袋中鬼點子一堆的他,只要是好玩有趣的事物,他都喜歡參一腳。根據他的說法,這是家傳絕技。

和他當了這麼多年的朋友,我由始至終都無法看透他的想法。只有一點我能夠肯定,那就是他的內在絕對不像表面上的那麼簡單,說不定甚至能夠和阿哲相提並論。這絕對沒有誇張,根據這些年來我對他的理解,他就是這麼一個扮豬吃老虎的傢伙。

「叩叩叩!」

毫無預兆的,門外響起敲門聲。阿Q眼見情況不對,趕緊拿著他的鬼面具鑽入床底下。而我則將鬼面具塞進背後,出去應門。

全身上下只穿著一件成人寬鬆ㄒ恤的柳昭音,含羞帶怯的站在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也太會挑時間了吧,我還來不及去嚇她,倒自己先找上門來了。

「我‧‧‧不敢自己一個人睡覺,所以能不能和你‧‧‧」

「沒空。」我二話不說就關上了門。

隨即,門外傳來柳昭音抽抽咽咽的哭泣聲。

「你也太冷血了吧?」阿Q掀開床底下的布幕,稍微探出頭來。

「大事在即,怎麼可以讓閒雜人等闖進來亂呢!」這可是挫挫阿哲銳氣的大好時機,我怎能輕易放過。

但是,柳昭音似乎也不肯就這樣善罷甘休。她足足在門外哭了將近十五分鐘,最後迫於無奈,我只好叫阿Q躲回床底,開門讓她進來。

想不到,門才剛開,我就發現自己的衣領被牢牢揪住,眼角帶著淚水的她一臉嗔怒的瞪視著我。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無情?」

面對這沒頭沒腦的問題,我心中直喊冤枉。仔細想想,這應該才是我要說的話吧?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事情每次都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的淚水依然不停流出,套一句愛情小說的老套內容,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突然間,她鬆開扯住我衣領的手,向後延伸改為抱住我的腰。

「人家寶貴的巨乳你嚐也嚐夠了,你要顏○我也都毫無怨言地讓你顏○了,我所有能給的都給你了,你到底還想怎麼樣嘛?到底還有哪裡不滿足?」

聽完這句話,我才是最想哭的人。沒解釋清楚是我的錯,但也犯不著整天掛在嘴邊吧?這句對白要是讓別人聽見,我看我的人生大概也玩完了。

想到這裡,雖然知道不是時候,但我仍然不由自主的幻想起來。將來要是讓她明白了顏○的真相,會不會惱羞成怒地殺了我?還是會像少數特例一樣永保純真,直到最後都不知道何謂顏○?

以下是想像畫面。

在某某豪華的餐廳中,今日的主角新娘走上檯面,手上拿著麥克風。

「今天,很高興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以前的好朋友、好同學。也感謝各位在百忙之中還不忘抽空來參加我的結婚典禮,我真的很欣慰,謝謝大家!」

台下一陣鼓掌聲。

「老公,我來為你介紹,這位李小凡先生是我國小的好朋友───」

我們互相握手。

「小時候呀,我們感情真的很好呢,他也常常顏○在我的臉上,現在想起來,那真是一段快樂的童年回憶‧‧‧」

新郎的臉頓時囧了起來。

「啊啊啊啊!」

我從腦海的想像中回過神來,看見柳昭音正一臉震驚的看著我的後方。

我回過頭去,看見阿Q已經戴上了鬼面具,從床底下緩緩爬出來。我馬上知道他在幫我解圍,於是趁著柳昭音的注意力不在我這的時候,也戴上了面具。

「小凡‧‧‧那邊‧‧‧有奇怪的‧‧‧」柳昭音用顫抖的聲音說著,然後抬頭看我。

「妳‧說‧我‧嗎?」

柳昭音嚇得連叫都叫不出來,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

將昏迷不醒的柳昭音抱到床上後,我和阿Q兩人躡手躡腳的走進禮奈的粉紅色樓層中,由於不知道她的房間的正確位置,我們只好逐樓逐戶的搜索。

打開第一間房間,我們看到的是成山成堆的布偶和娃娃,多到才剛打開門,就有一部分傾洩出來,差點將我們活埋。

於是從打開第二間房間開始,我們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經歷了故事書房、芭比娃娃房、餅乾蛋糕房………之後,終於讓我們找到了禮奈的房間。

那是一間很夢幻的房間,看來她似乎很喜歡粉紅色。衣櫃上排滿了全套的凱蒂貓娃娃,化妝檯前也放了許多可愛造型的緞帶、髮夾和諸多飾品,不過那些都只是襯托罷了,真正引人注目的,當然是側趴在床上、穿著粉紅色連身蕾絲滾邊睡衣、甜美的睡相簡直就像是小天使般的禮奈。


有那麼一瞬間,我和阿Q都看傻了眼。不過很快地,我們的注意力就被其他東西給吸走了。

房間的角落坐著一隻巨大的泰迪熊,手中捧著一個花籃子。我們走近一看,發現籃子裏面放滿了法國麵包、小黃瓜、法蘭克福香腸……等諸如此類的東西。

請告訴我這是宵夜。

「看她平常在學校吃飯的時候小雞啄米的樣子,沒想到食慾這麼旺盛………」我搖頭感嘆。

「你確定旺盛的是食慾嗎?」阿Q一臉正經的說。

「………她宵夜吃那麼多不怕胖嗎?」我隨手抓起一根小黃瓜,啃了一口,發現上面有黏黏的液體,吃起來甜甜的,應該是沾了蜂蜜吧。

「假如這些不是食物,而是運動器材的話,那我就能夠理解了。」阿Q又是一臉正經的說。

我無意間瞥見門口旁的牆上擺著兩桶滅火器,又看看手中的小黃瓜。

「沒想到她小小年紀還懂得居家安全,防範於未然。」

「她該不會是想挑戰金氏世界紀錄吧?」阿Q仍然一臉正經。

然後沉默了約五秒。

「哈哈哈哈哈哈!!!」

我們兩人同時大笑出來,甚至連腳都站不穩,笑得不支倒地,握拳槌著桌子。幸好禮奈睡得很熟。

「小凡!」

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禮奈在說夢話。當我要站起身來時,才發現手腕竟然被她抓住了。

「………小凡,我可以叫你法蘭克嗎?」

不可以。

「法蘭克……你永遠都是我的法蘭克………嗚……你為什麼要這麼法蘭克呢?」

什麼呀?法蘭克到底是名詞還是形容詞?

「果然……還是只有法蘭克才最符合我的要求……我喜歡……」

實在是很想知道,在她的夢裡面,我到底是人還是一條香腸?還是一個人外加一個香腸?還是一個有香腸的人?

「我看還是不要打擾她的睡夢吧,法蘭克。」阿Q拍拍我的肩膀。

「你敢在叫我法蘭克,當心我揍你!」我悄悄挪開禮奈的手,跟著阿Q離開房間。

在前往阿哲居住的樓層的路上,阿Q仍然不停講著什麼「法蘭克要是被閹掉,就會變成『法克』」、「有『蘭』才能『法克』所以叫做『法蘭克』」之類的冷笑話。

在被我灌了幾拳之後,他終於安靜多了。

「啊~~~~~~~~~~~~~~~~~~」

在我們踏入阿哲居住的水藍色樓層的那一瞬間,聽見的是一道尖銳的慘叫。但可以肯定不是阿哲的聲音,因為那甚至不像人類的聲音。

「你有沒有聽到?」我問,身體不自制的發顫。

「聽到了,那………還要進去嗎?」阿Q吞了口口水。

「都走到這一步了,怎麼能輕易退縮呢!」我硬著頭皮喊出來,卻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逐漸加速。

因為害怕加上心中有鬼的緣故,我們一步三回頭,一路偷偷摸摸的往走道裡面潛入。

赫然發現,所有通道兩旁的房間門口,都各站著一隻堅守崗位的不明生物。

「天呀,那是什麼?」我倒抽口涼氣,將身體縮在轉角處的牆壁上,深恐自己的存在被那群不明生物察覺。

「應該是………守門員吧?」阿Q很認真的思考著。

「還守門員勒,那我不就貝克漢?」我對著阿Q沒建設性的回答吐槽。他訕訕的笑了兩聲。

「現在怎麼辦?」我問,然後想一想,補充一句:「沒建設性或者搞笑的發言就免了。」

「唉,我看只能犧牲我自己了………」阿Q嘆了口氣,臉上竟然浮現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滄桑。

「你想要幹什麼?可不要做傻事呀!」看著他凝重的表情,我也跟著慌了。

「我等等喬裝成萬能果汁機的推銷員過去纏住牠們,你趁機溜進房間。」

「………媽的,叫你不要搞笑聽不懂喔?」

如果不是處於現在這種情況,我真想扁他一頓。


「不然,我在這裡獻上一首小時候媽媽常常唱的安眠曲,然後趁牠們睡著的時候偷偷溜進去。」說完他還潤潤嗓子。

「在你唱完之前,會先被牠們從窗戶丟出去。」我忿忿的說,這傢伙擺明故意裝傻,就不相信憑他的腦袋會想不出好辦法。

我從口袋拿出口香糖,拿了兩片給阿Q,自己也吃了兩片。

「我想到好計策了。」

當口香糖吃得差不多後,我開始拔衣服上的衣線。

「什麼計策?」阿Q一臉好奇的問。

我又從口袋拿出一個路邊攤抽獎都抽得到、名為爆炸包的正方形的銀箔扁平狀物。連著口香糖黏在衣線的一端。

另一端也黏著口香糖,並且在我神射手的準度下以45度角黏在天花板上。

我一壓爆炸包,然後放開手,就見迅速膨脹的爆炸包朝我們對面的方向盪了過去。

「砰!!!」

簡直不敢相信,那一群不明生物全部以電光石火之速往爆炸包盪過去的方向衝去,短短幾秒內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眼看機不可失,我和阿Q踏著輕飄飄的腳步,打開其中一個房間。

完全傻眼。

透明的玻璃罩中,許許多多的未知生物浸泡在生化液裡頭,旁邊的電腦正顯示著一串又一串難懂的複雜數據,旁邊更有數十台用途未知的精密儀器在運作著。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我和阿Q的身體同時震了一下,幾乎連回頭都不敢。因為很明顯,那是阿哲特有的冰冷聲音。

接著只覺得身體麻了一下,就失去了意識。

隔天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腦袋一片暈眩,對於昨天晚上的事情只隱隱約約有個印象。

是一場夢嗎?

不對,那絕對不是一場夢,因為這樣就不能解釋為什麼柳昭音會睡在我旁邊了。昨天只顧著執行計劃,卻忘記把她抱回她的房間。

瞧她睡著時一臉嬌憨的樣子,哪能想像在學校,她竟然是最兇、最恰的雞婆班長?

將柳昭音搖醒後,我帶著睡眼惺忪的她來到昨天集合的房間,發現禮奈已經準備好了整桌的早點,而阿Q和阿哲則已經坐在那裡開動了。

我面無表情的坐在阿哲的對面,觀察著他的表情。

阿哲有意無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輕輕點頭微笑。

這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嗎?

當我正要捋起袖子要衝上去時,阿Q的腳在桌底踢了我一下,然後用一種「不要衝動」的眼神看我。

我深吸一口氣,悻悻然的接過禮奈端過來的稀飯,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阿哲,青椒全部吃完,不可以挑食!」禮奈雙手插著腰,穿著圍裙的她在我眼中彷彿多了某種吸引力。

「姊,這個………。」阿哲有些掙扎的看著嘟嘴以示不悅的禮奈,然後低頭悶不吭聲的將他面前那盤青椒全部吃下去。

看完眼前這一幕,我和阿Q對視一眼,眼神中瞬間交流了N個訊息。

然後,繼續若無其事的吃著早餐。

「你剛才看到了嗎?」吃完早餐後,我趁著阿哲因為幫忙禮奈收拾碗筷而離開房間時,輕聲細語的對著阿Q說。

「都看到了,原來他的弱點,就是討厭吃青椒!」阿Q瞥了我一眼,語氣好像很有自信一般。

「嘎?你們在討論什麼東西?」坐在桌子對面的柳昭音好奇地伸過頭來,但是馬上就被我推了回去。她的嘴巴又扁了。

「錯了!」我有意無意地看了看緊閉的門,悄聲在阿Q的耳邊說出了,阿哲真正的弱點。

「雖然剛剛阿哲確實對青椒露出了夾雜著恐慌與猶豫的複雜表情,但是這並不是重點。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麼樣,我們也不可能強迫他吃青椒或者拿來要脅他,所以同樣拿他沒辦法。」

「那……你的意思是?」阿Q低頭認真地思考,然後一知半解的看著我。
「他吃了!」我用嚇唬小孩的惡魔的顫抖語氣說著,還特地拉長了尾音。
坐在旁邊的柳昭音聽見之後,馬上一臉害怕的神情。當然我沒有理她,繼續說著整件事情的關鍵。

「他躊躇了半天,最後還是咬著牙把青椒吃下去,這代表著……在青椒之上,有個更讓他顧忌的存在!」

「你是說……!」阿Q當然不是笨蛋,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於是,在禮奈和阿哲從廚房回來之前,我們開始策劃第二個驚天計畫。我姑且將它命名為「殘酷復仇計畫」,但是阿Q嫌名字太長,於是簡化成「驚天動地、鬼哭神號、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之史上最缺德、最慘無人道、最驚世駭俗的復仇大作戰。」

不要問我為什麼簡化之後名字反而更長了,因為阿Q這個人的邏輯思考本來就有問題。

確定一切細節都沒有疏漏後,我們靜靜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b2D不久,外頭響起基於禮節的敲門聲,禮奈可愛又溫柔的俏臉從門縫後面探了出來,然後蹦蹦跳跳的走到我旁邊。跟在後面的阿哲則是面無表情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對於即將發生在他身上的慘絕人寰計畫渾然不覺。
「法……小凡,你覺得今天的早餐菜色怎麼樣?」禮奈在我旁邊坐下,用一種像是對黃鼠狼求饒的天竺鼠的汪汪眼神看著我。

「嗯……還不錯啦,吃起來讓我有種回到母體、還泡在羊水中的溫馨感覺,那是媽媽的味道!」

假如排除那些昨晚似曾相識的食材的話,確實還蠻好吃的。而且吃了之後讓我懷念起遙遠懷胎十月的淺層記憶這句話,也是真的,至於為什麼呢?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成分相似吧。

「真的嗎?那真的是太好了!如果味道合你胃口……你又不嫌棄的話,我每天都可以供應給你吃唷~」禮奈似乎很高興的樣子。然後在那瞬間,眼神往大腿附近飄移了零點三秒,到底是要讓我吃什麼?還有,又為什麼要用『供應』這個寓意深遠的詞彙呢?

暫時撇開這些謎團不管,為了執行接下來的計畫,阿Q對著大家提了個建議。

「今天如果一整天都在這個小房間玩也挺無聊的,不如待會兒大家一起出門逛逛街、散散步吧?」

「好呀!」柳昭音馬上舉手贊成。阿哲則是保持他一貫的沉默。至於我和阿Q當然更不可能反對。禮奈也露出她特有的甜美笑容,表示沒意見。
「晚一點吧,才剛剛吃完早餐,休息一下再去也不遲。」我一搭。

「既然如此,為了打發時間,我這裡剛好有一副撲克牌,大家一起來玩大老二!」阿Q一唱。

「不過只玩大老二有點無聊,不如加點賭注,這樣比較刺激!」我再搭。
「那這樣吧,最輸的人今天一整天都得聽命於最贏的人,不管贏家要求什麼都必須做到,如果做不到就要受罰!」阿Q再唱。

「你們玩吧,我先回房間休息了。」阿哲輕輕眨了眨眼,用冰冷的眼神掃視著顯然不懷好意的我和阿Q。然後離開了房間。

老早就算到你絕對不會玩了,不過你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嗎?小子你太天真啦!我暗地裡露出當年夜神月使計殺死L的邪惡微笑。

「好吧……那我們四個人玩就好了。」我裝出一副很可惜的樣子,看著阿Q開始發牌。禮奈和柳昭音也乖乖的坐下來玩。

除了我和阿Q之外,另外兩個小蘿莉在看到自己手上的牌之後,臉上都是一副『天呀!』的表情。

「三一對。」發完牌之後,阿Q面不改色地打了兩張牌在桌上。

「四一對。」我也丟了兩張四。

「五一對。」柳昭音喜孜孜的丟了兩張五,不時將眼神飄到我這裡來。一副快要贏了,正考慮著要命令我做些什麼的表情。

「八一對。」禮奈羞赧地丟了兩張八,玩個大老二也可以臉紅,也不知道在幻想什麼。

但是接下來,好戲才正要上場。

「黑桃二、三、四、五、六同花順。」阿Q大剌剌地丟出了五張牌,當然沒有人可以壓他。

「紅心二、三、四、五、六同花順。拉!」也不等別人喊PASS,他又丟了五張牌,接著模仿遊戲王,把覆蓋在桌面上的最後一張方塊二翻給大家看,脫手。

「換我了,黑桃十、J、Q、K、A同花順。」我也毫不客氣的丟了五張。

「紅心十、J、Q、K、A同花順。拉!」我用食指和中指夾住最後一張梅花二,模仿棋靈王用誇張的手勢將牌打在桌上。

在我們『雙王』的強大氣勢下,柳昭音和禮奈兩個人面面相覷,瞠目結舌,活像個上了賊船的無辜老百姓。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阿Q神乎其技的發牌手法。

不過,我們的目標只有禮奈一個人,所以柳昭音的牌也是經過設計的。
「方塊十、J、Q、K、A同花順……梅花十、J、Q、K、A同花順……拉……」她依照著我和阿Q的劇本,怯生生的連丟了十一張牌。
可憐的禮奈看著手上的七鐵枝和九鐵枝,急得快要哭出來。那悽楚的一幕讓我和阿Q看了都有點不忍心了。不過為了大局著想,只好咬著牙硬忍下來。

於是,詭計得逞的阿Q,在禮奈耳朵旁邊說出了那個足以讓阿哲這輩子都翻不了身的可怕陰謀。

位於禮奈粉紅色樓層的芭比娃娃房,裡面擺滿了數十個真人1:1的芭比娃娃,旁邊更掛滿了許多讓芭比換裝用的假髮、服裝、飾品……。

我、阿Q、柳昭音和禮奈四個人圍坐在中央,等待著見證歷史性一刻的機會到來。

不久,房門的手把傳來轉動的聲音,阿哲面無表情的走進房間,似乎受到了氣氛的感染,顯得小心翼翼。

「姊,妳叫我嗎?」

「這個……你過來一下,聽姊姊說一件事情。」

阿哲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妙,瞪了我和阿Q一眼。抱著滿心的忐忑走到禮奈旁邊,然後低著頭讓她附耳說話。

禮奈悄聲說完後,臉上一副「姊姊對不起你」的表情。阿哲也是臉色驟變。

「我不要!」他倒退一步,像個充滿戒心的天竺鼠。

「如果你不答應,禮奈就會因為你的關係,受到嚴厲的處罰。」阿Q冷笑著說。

「唉,連自己的親生姊姊都見死不救,這種弟弟真是……」我抬頭看著天花板,嘖嘖搖頭。

阿哲怒視著我們兩個人,雖然視線鋒利,但是仍然穿不透我們的厚臉皮。
我和阿Q互相交換眼神,然後同時站起來。

「給你點時間考慮一下吧,禮奈的性命安危全在你一念之間。」


………………………
離開芭比娃娃房後,我和阿Q肩並著肩,背靠著牆壁說話。

「你覺得他會這麼簡單地束手就擒嗎?」阿Q問。

「我也沒把握,不過從他的表情看來可以肯定,這次總算是命中了他的弱點。就算失敗,相信他以後也不敢再小看我們了。」

「那接下來要怎麼做?」

「那還用說嗎?快回房間拿相機呀!!」

十分鐘後,我和阿Q再度回到芭比娃娃房,抱著期待的心情踏入房間。
但是,令我們作夢也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那一瞬間,我們原本滿心肆虐嘲笑的心情,就像滴入融爐的水珠一般,消逝得無影無蹤。

佇立在旁邊的兩個小蘿莉,也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坐在正中央的………

阿哲用一種槁木死灰般的沮喪眼神看著走進房間的我們,天空般的水藍色秀髮因為抬頭而晃動。臉上楚楚可憐的表情,再搭配上夢幻紫羅蘭的薄紗洋裝,讓我和阿Q就像被丟了閃光彈般目眩神迷。

「這樣……你們滿意了嗎!!?」阿哲………不,哲子小姐(暫稱)大聲吶喊,情緒異常激動。

「這……我………」我竟然不知道從何反駁,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你………你不是人!!」哲子小姐伸出玉蔥般的纖細手指指著我,一滴有如清晨露珠般的淚水從她緊閉的眼眸中滿溢而出。

面對如此悲切的一幕,相信不管是誰看了都會忍不住想要責怪自己。而首當其衝的我,全身上下就彷彿被機關槍掃射過一樣千瘡百孔。情不自禁的跪拜在地上。

而這匪夷所思的情景,就像凝固了一般,持續了足足三分鐘。才由最先回過神來的阿Q打破僵局。

「………大家不是要去逛街嗎?」

坐上由管理員充當司機的豪華轎車,我們啟程前往位於市內鼎鼎有名的購物娛樂區。

在路上,大家的眼神總會不由自主的飄向坐在前座、臉色陰沉的哲子小姐,就連表面上無動於衷的司機也頻頻走神,好幾次都差點出車禍。
我和阿Q坐在後面,正為了這次計畫的失策而反省。柳昭音和禮奈則是有些忸怩不安的將視線遊蕩在我和哲子小姐之間。

千算萬算,就是算不到她竟然正到這種地步。更慘的是,我…………我竟然………

「小凡,你該不會喜歡上她了吧?」阿Q小聲對著我說。

「什………怎麼可能啦!我…………」我趕緊用著倉皇失措的語氣否定。
「少來,你別想隱瞞。因為你的症狀實在是太明顯了!!」阿Q用猥褻的眼神看著我的大腿附近。

「幹,看屁喔!」我將衣服的下襬往下拉,卻顯得欲蓋彌彰。
「別緊張嘛,我知道、我知道………」阿Q神秘地笑了笑,然後用一種曖昧的語氣說:「讓我來成全你!」

於是在阿Q從中斡旋的「超公平抽籤」方式下,待會兒逛街時將分成兩組行動,阿Q、柳昭音和禮奈一組,我和哲子一組。

下了車後,柳昭音和禮奈兩人同時拉住我的左右手,一個繾綣難捨,一個離情依依,最後在阿Q像個導遊般的帶領下消失在人群當中。

只留下我和哲子小姐兩個人,尷尬的站在入口。

哲子小姐的表情已經不像剛才那般歇斯底里,又回復到原本的冷淡深沉。搭配那童話詩情的夢幻穿著以及雖然誇張卻很適合的水藍色秀髮,站在我旁邊活像著晶雕娃娃。

「這裡就只剩我們兩個,有話就明講吧,你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她的口氣就像滿清時期對著囚犯嚴刑逼供的獄卒,冷冽的目光就像利箭一樣穿透我的心靈。

面對眼前氣勢凌人的冰山蘿莉,我倒抽口涼氣,心中竟然沒來由的感到懼怕。

怎麼會這樣?根據原本的計畫,現在應該是她求我才對呀?只要禮奈這個關鍵人物還存在著,主導權就還在我手上。想到這裡,我不由得壯起了膽子。

「那就要看妳的表現如何了,只要讓我感到滿意,我倒是可以考慮叫阿Q更改指令。」我邪邪笑著,然後輕輕牽起哲子小姐白皙冰冷的手。

「你…………」她現在看我的表情就像個半夜看見喝醉酒的舅舅跑進自己房間的國中少女。顫抖著想把手縮回來,卻被我緊抓著不放。

她慌張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如果對象是她,就算要我搞BL我也心甘情願!

我就這麼牽著她的手走在街道上,所有的行人都對著我投以羨慕的眼光,那真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呀!

就在我沉浸在自豪的喜悅中時,突然前方出現一群戴著粗框眼鏡、穿著俗氣老土、全身上下都是動漫人物行頭的人,拿出手機對著哲子小姐拍了起來。

「太棒了!這堪稱是上帝最完美的傑作!」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冷艷冰姬』!!」
「嗚………這世界上有蘿莉實在是太美好了!!」

…………這群智障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們沒發現哲子小姐已經開始不爽了嗎?雖然說她不爽的樣子還是很可愛,不過可別因此而小看她喔!

F「喂!你們不要太過………」正當我捋起袖子要為她出頭的時候,卻被她制止了。隨即她緩緩從口袋拿出一個像遙控器的東西。
「嗶───」


那群疑似蘿莉控的傢伙疑惑的看著故障的手機,互相大眼瞪小眼,最後把視線集中在眼神銳利得幾乎可以殺人的哲子小姐身上。

「如果在十秒內還讓我看見你們,下一個停止機能的就是你們的心臟。」

那群傢伙咕嘟的吞了口口水,圓睜的雙眼彷彿看見率領手下將他拖進廁所、疑似同性戀的黑人老大似的。還沒等哲子小姐開始倒數,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妳剛剛到底做了什麼?」我有些顧慮的問。
「微型規模的電磁脈衝。」

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但是我卻不得不再一次的重新認知────這傢伙確確實實的異於常人────而我現在的處境,也似乎是惹上了一個很不得了的對象。

假如等一下發生了───受盡屈辱的她因為惱羞成怒而把我幹掉,然後製造一個外型和我一模一樣、嘴巴喃喃著「我是李小凡──我是李小凡──」的機器人去敷衍柳昭音和禮奈───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還是別想太多比較好,媽媽教我做人不要太悲觀。

察覺到我的異狀,哲子小姐突然把手往我頭的位置伸了過來。
哇!不要殺我!!!

正當我舉起雙手要抵抗時,突然額頭傳來一道冰冷的溫度。

「三十五點八度,沒發燒嘛。」哲子小姐收回玉手,逕自往旁邊的冷飲專賣店走去。

我在原地楞了好一段時間,才抱著複雜的心情跟在後面,心頭卻是小鹿亂撞。

在遮陽大涼傘下,我和哲子小姐坐在木製休閒椅上啜飲著冰涼的飲料。
「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安靜了?」哲子用攪拌棒挑著咖啡上的冰塊,美麗的雙眸輕輕眨了眨。

我緘默不語,因為此時,我體內的人格正在開著激烈的交戰會議。

保持理智!保持理智!她只是個虛幻的對象!千萬不能心動呀!要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不在這裡把持住,就是滿盤皆輸的局面呀!


以下是想像的畫面:
「這裡是位於XX市內的XX國小,現在就讓我們來採訪一下這件令全校人人聞之色變的驚悚BL事件的相關人物!」某家新聞女記者站在攝影機前面,拿著麥克風現場直播。

「嗚……嗚……我的巨乳他也吸了,臉也被他顏○了,沒想到最後竟然喜歡上男生!!」某柳姓女同學哭得梨花帶雨,眼睛上打了新聞常用於受害者的黑色格子。

「哇嗚!!看來這起事件的主角不只是個同性戀,還是個變態狂,甚至還曾經性侵過同班女同學呢!」女記者臉上一副中樂透的表情,就像個正在介紹動物園柵欄裡頭的獅子的導遊。

「最心愛的法蘭克福香腸被吃掉了………甜甜圈好傷心………嗚……」另外一個女同學,臉上同樣打了相同的黑格子。

「………接下來將採訪事件主角的家屬。」有聽沒有懂的女記者含糊帶過。

「嗚………我兒子從小就非常單純可愛,心地也很善良,為了怕路邊的老人沒錢吃飯,私底下還拿自己的零用錢去向他購買光碟,事後還偷偷將光碟藏在隔壁鄰居的小女兒放內衣褲的櫃子裏面……這種為善不欲人知的情操是多麼的偉大,想不到他竟然跑去搞BL………嗚……」老淚縱橫的主角爸爸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滄桑,讓在場的人都隨之感傷起來。

「………請問,您是如何知道他把光碟藏在隔壁鄰居小女兒的衣櫃裏面的?」女記者好奇的問正在大唱小蜘蛛呼喚兒子回來的主角爸爸。

緊接著,攝影機的鏡頭忽然就拍到主角爸爸被警察抓走了。

「接下來我們將直達現場,採訪這位傳說中的BL少年!」
女記者笑嘻嘻的帶著攝影師走上樓,也沒敲門就進入了那名傳說中BL少年的房間。

卻在開門那一瞬間,被裡頭的場景給嚇得啞口無言。就在同時,裡頭怵目驚心的畫面也藉由攝影機和通訊衛星傳送到全國各地。

「不~~~~~~~~」我抱著頭仰天大喊。

「你是不是瘋啦?沒事叫那麼大聲幹嘛?」哲子皺著眉頭,用彷彿在看珍奇異獸的眼神看我。

「沒………沒什麼……」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兀自心有餘悸。
還好只是想像。正當我鬆了一口氣時,哲子突然將俏臉往我這裡靠了過來。

「那……那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臉上浮起兩朵殺傷力十足的紅暈。
「怎麼了?」我問。
「我想上廁所………」


公共男生廁所門口,在確認裡頭沒有人之後,我儼然以貞操保衛者的身分,雙臂交插守護在門外,阻止任何人進去。

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傳來有人的對話。

「真可惜,今天遇到的那個蘿莉絕對是萬中無一的極品,為什麼偏偏手機剛好壞掉了呢?」

「不對吧,你沒聽見那個蘿莉說的話嗎?我猜一定是她動了手腳,至於是如何辦到的,就不得而知了。」

「莫非她和奈○一樣會使用魔法?還是像夏○一樣能夠使用封絕?又或者是個超能力少女?」

「不管是什麼啦!!總之我已經下定決心了,從今而後我人生的目標就是───找出那名『冷艷冰姬』,如果就這樣錯過了,我會遺憾一輩子的!!」

「我也是!」

「同意!」

當我聽見開門的聲音,然後發現那些對話是從廁所大號區裏面傳出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那群傢伙眼睛瞪得老大,和正站在小便池前面的哲子小姐遙遙相望。

問題A:當你(妳)有一天,赫然發現男生廁所的小便池前面有個蘿莉站著小便時,你(妳)該如何自處?

問題B:假如你(妳)的人生目標才訂立不到三分鐘就宣告破滅,你(妳)能夠承受得了打擊嗎?

還沒等到我問到問題C,那群疑似羅莉控的傢伙就已經全數翻了白眼昏厥過去,嘴裡喃喃著「這一切都是幻覺」。

我能夠了解他們的心情,也同情他們。雖然早就有了自覺,但是當我看見哲子小姐上廁所的倩影時,仍然是忍不住的心痛。

那種心痛的感覺,就好像拿一把刀在你的胸口挖呀挖呀………………
匆忙的離開了一片混亂的廁所後,我和哲子小姐在外頭商品區漫無目的地瞎逛著。

雖然我知道這沒什麼好自豪的,但是────
不論走到哪裡,她總能輕易地掠走所有行人的目光,成為方圓百里內最璀璨奪目的焦點。

御姐們因她而心花怒放。癡漢們因她而一柱擎……晴天。路上的小蘿莉更因為她的關係,顯得黯然失色。就連冰淇淋攤的老闆也看傻了眼,甚至忘了收錢。

因此,當她因為受不了大眾肆無忌憚的眼光而皺著眉頭從口袋拿出用途不明的武器時,強行將她拖走這件事情,自然而然就變成了我的責任。
走在路上時,我始終與她保持約莫五公尺的距離,只因為當我鼓起莫大的勇氣,含羞帶怯地去牽她的手時,不僅遭到了頑強的抵抗,更被她用手指著宣告最後通牒。

「李小凡,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膽敢碰觸我的身體,我就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我永遠忘不了那動心駭目的一幕。在我心中,這句話的威力絕對不亞於核子彈爆炸。

假如將這個片段用V8拍下來,拿去日本播放,相信一定可以秒殺不少蘿莉控,少說也可以讓他們不舉一個禮拜以上。然後喪失男性本能的他們成天待在家裡啜泣,日本所有關於動漫模型的資金流動就會滯凝,屆時股票崩盤下跌、經濟衰退、油價上漲、幣值貶低………陷入經濟黑暗時期,所有外銷產品一律停止販售,最後………隨著激萌蘿莉發源地的衰落,沒有精神糧食維持的皮里恩就會………

我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


在那心灰意冷之際,我腦海首先浮現………既不是之前偷偷拿出來看,結果忘記從錄放影機裏面拿出來的『純精房東撬房客』;也不是意外地發現那片光碟,為了想更加了解兒子,所以一邊唱著小蜘蛛一邊欣賞研究的父親;更不是拿著菜刀從廚房走出來,驚見客廳的猥褻場面,一臉錯愕的母親。

在那茫然的朦朧意識中,我隱隱約約看見了………一根沾著蜂蜜的大口徑小黃瓜,刺入了我的心扉;一杯香甜可口的冰牛奶,洗滌了我的靈魂。
………人家常說失戀的人總是會胡思亂想,看來果然是正確的。

不知不覺中,就到了正午時分,我依照當初下車的約定,與哲子一同前往娛樂區中央的噴水池附近與阿Q他們會合。

在涼椅上坐了一段時間後,就看見柳昭音和禮奈兩個活潑的蘿莉笑嘻嘻的跑了過來。走在最後面的阿Q,拖著有如行屍走肉般的步伐,一副陽壽將盡的樣子,手上提著一堆大包小包的購物袋。

「阿Q,你沒事吧?是不是禮奈對你做了什麼?!」
我攙扶起阿Q虛弱的身體,凝望著他憔悴無神的雙眼。

「幸好不是,不然恐怕我再也看不到你了………不過………」
阿Q看了看手上的購物袋,臉上心有餘悸的表情彷彿裡頭裝的是異形的生化寄生卵。我也稍微看了一下。

彷彿察覺了我驚訝的表情,禮奈從手提袋中拿出一隻擁有兩對手腳、底部長了一撮綠色青菜的紅橙色三角錐娃娃。它的正面嵌了兩顆銳利的詭異瞳孔,圓滾滾地瞪著我。

好噁心的娃娃。

「這是胡蘿蔔先生!很可愛吧?」
是嗎?可是不論我怎麼看,那個像是崇拜惡魔的邪惡教會所供奉的血淋淋祭品的鬼東西都和可愛這兩個字扯不上邊。

無視於目瞪口呆的我,禮奈將手中活像個人蔘的邪惡土偶放在臉頰磨蹭。莫非她每天晚上都抱著這種鬼東西睡覺不成?
算了,禮奈的不尋常舉止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早有心理準備。於是眼神飄向其他購物袋。

這是…………?!
「是你買的嗎?」我小聲對著阿Q說。望著裡頭封面寫著『巨乳調教室』的光碟片。

阿Q搖搖頭,用一種彷彿凝望著世界末日的黃昏的眼神看了看旁邊的柳昭音。
「她剛才…………」
「OK,你不用說,我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我搖手打斷阿Q的話。

由於大家都餓了,而且站在一旁的哲子小姐也早就不耐煩地踱起了腳,於是我們二話不說的前往餐廳。

當大家都點完了餐時,柳昭音卻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樣跳了起來,對著已經走遠的女服務生大喊:「對了!我還要加點一杯巨……唔……嗚……」
「她要一杯冰牛奶。」我一邊摀著柳昭音的嘴,一邊以道歉的語氣對著女服務生說。

「怎麼囉,為什麼不讓我說呢?難道你覺得這樣子很丟臉嗎?」柳昭音用無辜的水汪汪大眼看著我。

豈止是丟臉而已,要是說出去讓別人聽到,屆時謠言滿天飛,說不定還會有人丟雞蛋呢。

「噓~當然不是啦,因為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小秘密,所以才不可以讓別人知道呀。」
「嗯!」她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喜孜孜的點了點頭。

「對了,等一下要去哪裡呀?」阿Q扒了一大口焗烤飯,口裡含糊不清的問。

哲子小姐皺起眉頭吃著馬鈴薯沙拉,周圍依然少不了投向她的驚嘆眼光。我彷彿看見她身旁有一條類似憤怒值的數線圖持續攀升。

「不如去游泳吧!」禮奈用嘴唇摩擦著法蘭克福香腸,對著我拋出殺傷力十足的媚眼。

呃,只不過是回答個問題,表情擺那麼萌是要幹嘛?
「但是,應該沒人有帶泳裝吧?」我回答。
「這不是問題,我身上有帶!」禮奈笑著回答我。

怎麼可能?早上明明看她是兩手空空的,是要去哪裡生出五人份的泳裝?正當我要提問時,突然衣袖被扯了一下。

柳昭音將桌上的冰牛奶推到我面前,指了指杯子,指了指自己的臉。臉上是既興奮又期待的表情。

我的媽呀,別搞我了………

看見我一臉慌張的搖頭,柳昭音像個枯萎的小花朵般,黯然的垂下小臉。
我猶豫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無奈的用手指頭沾了沾冰牛奶,甩了幾滴在她臉上。

她抬起頭來,露出彷彿經過雨水灌溉滋潤後重生的百合花般的微笑。那一瞬間,別說是我,就連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眩神迷。

哎,我果然還是心軟了。在感嘆之餘,我不得不重新告誡自己,這次………真的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靦腆害羞的柳昭音再度垂下了頭,只敢用眼角的餘光偷看我,紅撲撲的俏臉上顫著幾滴晶瑩純白的乳珠,搭配上嬌豔欲滴的羞澀神情,那幅鮮明的對比簡直將襯托這個修辭法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嚥了嚥口水,心中翻起了驚天駭浪。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
「顏○的最高境界!!!」阿Q站起來拍手大喊。我被他嚇了一跳。


想不到,就在我渾渾噩噩之際,她被顏○的功力竟然已經達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汗顏呀!

從中,我完全能夠體會她的用心良苦,若是沒有日以繼夜的努力練習,加上鍥而不捨、貫徹到底的堅定決心,就絕對不會有這種豐碩的成果。
正所謂士別一日,刮目相看,鐵杵磨成繡花針!只要用心,人人都是………不對,我到底在感動個什麼勁?

「她很有潛力,要不要認真考慮一下?」阿Q用手肘撞了撞我的肩膀。
「別鬧了,我看你是『○女調教』看太多。她有時間做這種事情,不如去學個一技之長來得有用。」我用複雜的心情抱怨著。
「這也算是一技之長啊。」阿Q說得理所當然。

由於找不到話來反駁,所以我決定不理他。繼續吃著海鮮義大利麵。
等大家都吃完後,便循著禮奈的提議,來到位於娛樂中心三樓的室內游泳池。

「禮奈,妳剛剛不是說有帶泳裝嗎?放在哪裡?」
我觀察著禮奈全身上下,確實不像藏有東西的樣子,難道她早就預先將泳裝放在置物櫃裡面?

「你們等我一下唷!」禮奈露出甜甜的微笑,然後走進女廁所。
不到十分鐘,當她出來時,手上已經提了一個袋子,裡面有大家的泳裝。
怎麼可能?是藏在廁所嗎?
「妳這些東西是從哪裡拿出來的?」我愕然的問。

「討厭,小凡你問的問題好色喔!」禮奈的臉頰浮起兩朵紅暈,將食指靠在嘴唇上。

這個問題到底哪裡色了?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

「咚!」一條小黃瓜從禮奈裙子底下掉了出來,彈到阿Q的腳邊。

「哎呀,真不小心。」禮奈紅著臉跑去撿起來,然後在彎腰的時候,又是一個法國麵包掉了出來。

在禮奈背對著大家將小黃瓜放回原位時,阿Q代表所有人問了個關鍵性的問題。

「請問一下………剛剛那條小黃瓜是怎麼一回事?」

「小黃瓜當然是拿來吃的呀,你這個人問的問題怎麼那麼奇怪?」
禮奈用理所當然的表情回答著,然後背對著大家,把法國麵包也塞了回去。

她到底是用哪個嘴巴吃的………
突然間,我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大家的泳裝……就是從………

阿Q也轉過頭看著我,可見我們的想法是一致的。
她是哆啦○夢嗎?

 原作者:GN00942755(皮里恩)
原創出處:巴哈姆特  歡樂惡搞 KUSO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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